雕塑
2006年12月31日
■ 文学院 何家欢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进画室的时候，它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位老艺术家，静静地躺在它身边的转椅上，兀自睡着，半握的手中捏着那支精致的小刻刀。它是一个雕塑，一个近乎于完美的雕塑，而那位老艺术家就是它的塑造者。
雕塑很感激这位老艺术家，是他用自己灵巧的双手，赋予了它艺术生命。如果没有他，也许直到现在，它仍是一滩烂泥沉睡在水坑中。虽然在雕刻的时候雕塑会感到一种脱筋扒骨的痛,但雕塑知道他这是为了它好。它会尽力配合他，直到双方都感到满意。
现在的雕塑再也不是一滩烂泥或是一块浑沌的半成品，当它随着老艺术家从午夜走入凌晨时，他们完成了最后的一次雕刻。现在它是那样的逼真与形象，完美了的雕塑对着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有些陶醉了。
“爷爷，爷爷！”一阵吵闹声打破了画室的宁静。一个小男孩推开门走了进来，也许老艺术家太累了，竟没有被这叫声吵醒，小男孩见老艺术家睡着了，就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到了身边。
雕塑冲他笑了。
男孩瞥了它一眼，那神态好像在说：“好难看的石膏像。”雕塑也回了他一眼，对于不懂艺术的人是不值得对他发火的。
小男孩嘿嘿一笑，黑豆似的眼珠里迸射出了异样的目光，转过身从老艺术家的手里抽出了那支刻刀。
雕塑一下子呆住了。他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要把自己雕塑得更完美吗？但是，上次，它亲眼目睹他将老艺术家的一件艺术品画得面目全非。难道,难道自己也会……天啊！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小男孩手中的刻刀离它越来越近了，雕塑的心狂跳不停，它想往后退缩，可身体却被木架牢牢的固定住了。雕塑惊恐的望着他，乞求他不要这样做，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的刀子离它的鼻尖已经只剩一寸远了。
那支曾经对它做过不尽其数改善的刻刀已经放出了罪恶的光泽。雕塑绝望了，它的人生很短暂，从还是混混沌沌的一滩泥算起，到现在也不过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但雕塑并不后悔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因为每一个日日夜夜，它都在老艺术家的刀下逐渐完善起来。比起有些人那漫长而又无味的人生，这可要好多了。
不过，雕塑也有一个遗憾的地方，那就是它从来都没有通过自己的手塑造过自己。它没有得到过雕塑自己的机会，而且有许多时候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固执地追求自我塑造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雕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就在小男孩的刀接触它自己的一刹那，它用力挣脱了木架的束缚，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灭亡才是保持完美的唯一方法。
雕塑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碎了一地的身躯，看着男孩和惊醒的老艺术家惊慌迷惑的眼神，它感到很满足，因为就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它用死亡完成了生命中第一次自我塑造！